次韵再作
欧阳修
吾年向老世味薄,所好未衰惟饮茶。
建溪苦远虽不到,自少尝见闽人夸。
每嗤江浙凡茗草,丛生狼藉惟藏蛇。
岂如含膏入香作金饼,蜿蜒两龙戏以呀。
其余品第亦奇绝,愈小愈精皆露芽。
泛之白花如粉乳,乍见紫面生光华。
手持心爱不欲碾,有类弄印几成窊。
论功可以疗百疾,轻身久服胜古麻。
我谓斯言颇过矣,其实最能袪睡邪。
茶官贡余偶分寄,地远物新来意嘉。
亲烹屡酌不知厌,自谓此乐真无涯。
未言久食成手颤,已觉疾饥生眼花。
客遭水厄疲捧碗,口吻无异蚀月蟇。
僮奴傍视疑复笑,嗜好乖僻诚堪嗟。
更蒙酬句怪可骇,儿曹助噪声哇哇。
一、解释
建溪:水名,在福建,为闽江北源。其地产名茶,号建茶。因亦借指建茶。
丛生狼藉惟藏蛇:自注,今江浙茶园俗言多蛇。
岂如含膏入香作金饼:有的版本为“岂知含膏入香作金饼”。
其余品第亦奇绝:有的版本为“其余品第各奇绝”。
古麻:《全宋诗》校为“胡麻”。
茶官贡余偶分寄:有的版本为“茶官贡余忽分寄”。
自谓此乐真无涯:有的版本为“自谓此乐诚无涯”。
蟇(má),古同蟆;蟆蝈(即青蛙);蟆衣草(车前草的别名)。
僮奴傍视疑复笑:有的版本为“僮奴傍视疑且笑”。
二、简评
欧阳修字永叔,号醉翁,又号六一居士,吉安永丰人,自称庐陵。随着年岁渐老,经历了人世沧桑与崎岖多变的人情世故之后,欧阳修对世态炎凉与人生百味看得非常淡薄,曾经的许多兴趣与爱好已经消磨殆尽,而惟有品茗的热情却从来没有衰退过。在这首诗歌中,欧阳修将建溪贡茶与江浙一些茗茶比较,盛赞建溪茶制作与贵重,继而描写了斗茶的场景、煎茶与品茗的乐趣以及品茗的功效。
欧阳修对茶情有独钟,创作了《蝦蟇碚》、《尝新茶呈圣俞》、《次韵再作》、《双井茶》、《送龙茶与许道人》、《智蟾上人游南岳》、《县舍不种花惟栽楠木冬青茶竹之类因戏书七言四韵》、《夷陵书事寄谢三舍人》、《依韵答杜相公宠示之作》、《答杜相公惠诗》、《和梅公仪尝茶》、《时会堂二首》、《寄圣俞》、《普明院避暑》十四首茶诗。欧阳修对茶诗的歌咏主要集中在嘉祐以后,在此之前,有《蝦蟇碚》(景祐四年,1037年)、《寄圣俞》(宝元元年,1039年)等。嘉祐三年,他与梅尧臣互相赋诗唱和,歌咏品茗,即欧阳修的《尝新茶呈圣俞》与《次韵再作》,以及梅尧臣的《次韵和永叔尝新茶杂言》与《次韵和再拜》。